暗涌【莫毛】15-16

15、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只听见瓷器轻轻碰撞发出的一声微响,众人回过头来看向王遗风,就见他手中托着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早说一声,好派人去接你。”

“王叔叔掌管一整个帮派想必很忙,侄女也不好意思兴师动众,再说……”她抿着唇笑着,目光扫过各人,“想着这么多年没见,给各位一个惊喜。”

她在说出惊喜两字的时候咬字似乎稍稍重了一些,眼波流转之间有意无意地在莫雨身上逗留了数秒,而后望向王遗风。

“我说柔丝小姐,好多年不见差点都认不出来了,长得倒是越来越好看,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米丽古丽笑眯眯地站起来挽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门外走,“我看你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累了,先让人带你回房间休息,有些什么话改天再慢慢叙旧。”

大门仍保持着韦柔丝进来时的敞开姿势,莫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站在门口等候,低声道:“柔丝小姐。”

米丽古丽拍了拍韦柔丝的手,笑盈盈地说:“莫杀在这,正好带你过去。你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摆设都没变过,每天都有佣人打扫,就连你原先养的那盆牡丹花,年年花期照样开得很美。”说完松开她的手,转而搭在门上,半边身子将韦柔丝的视线与屋内隔开。

“王叔叔真是个念旧的人,光看这洪帮的格局一点都没变过就知道了。”韦柔丝莞尔一笑,带着莫杀施施然地下了楼。

米丽古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尽头了,这才将门关上,转身款款走回原位坐下,一抬眼看到莫雨冷得慑人的脸色,反倒笑出声来:“我看这大小姐回来是冲着雨少爷来的,就是不知道雨少爷意下如何?”

只见莫雨淡淡地弯了弯唇,眼睛里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嘲讽,转瞬又流露出他一贯的漠然。“烟。”

“我确实是松懈了。”唐烟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摊手,“盯了她快十年,一直循规蹈矩地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她真的会在国外好吃好穿地过一辈子,没想到不声不响地就跑回来了。”

米丽古丽的拇指在食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这位大小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我刚刚拉住她的手时,刻意碰过她的指腹,几个位置都有茧,惯于握枪。”

众人围桌而坐各有所思,自米丽古丽的话音落后便再没有其他声响,王遗风拿起茶盏吹了吹,一层热气荡开,茶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已经是这静谧中唯一的波动。

“落叶归根。”王遗风放下手中的茶,淡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回来了吧。”

王遗风一句话就如同盖棺定论一样,众人都陷入沉默,过了半晌才有肖药儿问了一句:“这接风洗尘办家宴的事儿做不做?”

家宴虽说是家宴,但论洪帮在道上的位置,韦柔丝在宴会上的露面必然会进入黑白两道的视野,作为萧沙唯一的养女,这也许就是她重新进入洪帮权力中心的一步。

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顿时各有变化。

“暂时压下。”

王遗风言简意赅,肖药儿闻言呵呵笑了两声,起身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这走了,余下几人也陆续离去,等到莫雨起身时,偌大一个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和王遗风两人。

“小雨。”

莫雨回过头来,就见王遗风站起来缓步走到窗边,背着手望向窗外,恰好可见对面一间小屋外摆放的那些错落有致的兰花。

那间小祠堂正对着主宅,里头安置着文小月的骨灰,那些兰花也都是昔年文小月最喜欢的,她虽然眼盲,却好在有玲珑剔透心思,生前将这些兰花打理得颇为出色。王遗风想起当日她微笑淡雅的样子,眉眼中透出几分温柔来。

过了片刻,才听他叹了一声,淡淡地说:“当年小月过世后,我借天磊卧底一事将计就计除掉萧沙,这件事除了你知道,帮里恐怕再没有第二人。这许多年来是否有人对萧沙昔日被警察当场击毙这种再寻常不过的死因起疑,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先不说韦柔丝是否真的怀疑,但是她可以甩掉烟安排的眼线跑回国,或许也有外力从旁助她。韦柔丝虽然还不成气候,但她到底是萧沙名义上唯一的亲人,依洪帮目前局势而言,你说如何?”

莫雨一手撑在桌上,半边身体斜靠着,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失衡。”

“就是失衡。”王遗风转过身来,“人心是很难测的,洪帮这些年来无论是哪一边的生意都上了轨道,但我一直都很明白,我将这些人紧紧绑在一起,其实也依靠他们互相牵制着彼此。维持着这种危险关系的有权利有利益,或许也有感情,但我相信在更多时候这种感情比一切都脆弱,这一点你也必须要有所警惕。”

莫雨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我会留意。”

王遗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你那个小朋友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特别。”莫雨顿了顿,又道,“也不打算太早让他知道。”

王遗风闻言呵呵一笑,并未说话,莫雨沉默了一会,转身往外走,手指才搭上门的边缘,就听到王遗风在身后说:“小雨,太过害怕失去,可见你太过在乎介意,目前看来却不是什么好事。即便我不说你也知道,如果要归结去造成这种失衡的因素,他的身世才是最首当其冲的一位。”

话音在空气中似乎仍留下微微的回响,过了半刻莫雨才低声道:“义父,当年月姨的事情上,你是怎么回答的?”

提及昔日王遗风的目光有些微的触动,他看到莫雨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嘴角上挑的笑容,带着青年惯有的桀骜不驯,他的自信仿佛来源于他的笃定,阳光透过窗子折射到莫雨眼里,漾出璀璨的光芒。

王遗风注视了他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雨:“你月姨当年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一个,穆玄英可不是。”

 

车子在公路上快速地行驶,莫雨一手握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支在窗边,时速轮盘上的指针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

他并不经常飙车,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被车窗隔离在外的风声仿佛臣服于自己,发出微弱的呜呼声,这种速度上的征服偶尔也能适度地排解掉一部分不快和压抑。

感觉车身甚至有点飘起来了,莫雨的脚在油门上又往下压了压。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目光显得凌厉又专注。副驾椅子上扔着他的电话,屏幕亮起又暗下,不多时又亮起,一整排的未接来电,有陌生的也有帮派中人的,再亮起时清晰可见的毛毛两字。

莫雨猛地握住方向盘打了个转,疾速行驶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在这撕裂一般的声音中调转方向,维持着高速往市区内开去。

车子进了市区后开始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四溅碎开,很快就模糊了一整片视线,莫雨的车速稍稍降了一些,在一辆辆车之间穿梭,引起了一连串的喇叭警告。

莫雨置若罔闻,车子靠路边停下之后,车轮还微微有些打滑,溅起了些许水花。车门很快被打开了,有个人几乎是蹦跶着跳进了副驾,还没坐稳就回过头来对着莫雨笑了笑。

穆玄英的头发湿了大片,雨水沿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整个人身上带着雨水青涩的味道。他飞快地拉上车门,嘿嘿笑了两声,变魔术一样从外套里掏出两杯热咖啡来。

咖啡的香气混杂着清凉的空气瞬间在车内弥漫开来,莫雨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下,飙车后有些肾上腺素激增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抬起手一把将穆玄英揽过来,将脸埋到青年的脖颈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穆玄英发梢的雨水滴下来正好落在他脸颊上,莫雨这才觉得激荡得仿佛要爆裂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些许。

“诶小心。”

主副驾之间隔着驻车手刹,穆玄英不得已半只脚跪在椅子上,两只手托着咖啡杯往前倾着环过他的身体,从侧面看就仿佛拥抱住莫雨一样。

而他也确实如此,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询问,只是小心地将一只手里的咖啡放在车前窗上,反手抱住莫雨。

过了一会穆玄英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弄湿你的衣服了。”

莫雨稍微松开他,接过穆玄英手中的另一杯咖啡放在饮料架上,从后车座上找出一块毛巾罩住他的头揉了揉,过了一会才说:“毛毛。”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穆玄英举起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藏在被莫雨揉乱了的刘海下,却仍小心地偷瞄了莫雨几眼,“雨来得太突然了,没带伞,刚好躲雨的那家店咖啡好香啊,想让你尝尝看。”

莫雨嗯了一声:“下次雨那么大,等我过去找你。”

穆玄英嘿嘿地笑了两声,点了点头:“我自己擦。”

莫雨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看着穆玄英一手握着毛巾擦着自己的头,一边哼着几个不成调的音符。过了一会,他才坐回位置,转动钥匙发动车子。

穆玄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了莫雨一眼,青年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侧面的棱角非常英俊有型,但好像有点低气压散发出来。

莫雨移开手的时候,穆玄英仿佛听到他模糊地说了句“依靠……是吗”,但雨声实在太大了,狭小的车厢内仿佛除了雨声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痕迹了。

车窗外的前路,半是雨水半是雾。

 

16、

一时三刻,雨却越下越大,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现在却仿佛要被雨淹没世界一样。

穆玄英小口小口地抿着咖啡,他能感觉到莫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但究竟为什么不好却一无所知,可是因为莫雨有太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仅仅凭着直觉并不能了解详细的,所以他也只好安安静静地捧着手上的东西看着前方。

没有办法看得非常清楚的路、树、行人、车辆,时不时就会有雨水把这些东西模糊成一片,但雨刷很快会尽职尽责地划过去,让人有短暂的眼前一亮。

那条路也因此会露出它本来的面目,笔直且宽敞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穆玄英偷偷地看了一眼莫雨,见他全神贯注地开着车,青年身上长期有一种不为所动的生冷气势,如果不去碰触他的话,仿佛他渐渐就会把自己活成一个雕塑的样子,连握着方向盘骨节突起的手指都显得有点青白。

于是他就伸出手,轻轻地覆在莫雨的手背上。

专心开车的人似乎也没有料到他突然的举动,穆玄英可以感受到自己手掌底下属于莫雨的看起来总是显得凛冽的骨节微微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无论是拥抱或者亲吻都带着自然流露的霸道气息的男人,这一刻却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毛毛?”

“你的手有点冰。”穆玄英笑着说。所以我想暖暖它。

后半句他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莫雨却听到了,他的毛毛笑的样子也很浅,带着些微的羞涩,甚至别开了眼睛看着窗外状似不经意地说着,柔软的发沿下露出小半个发红的耳朵。

“嗯。”莫雨低低地应了一声,翻过手掌反握住他的手,直到穆玄英自己都觉得在狭小的空间里这种状似耳鬓厮磨一样的暧昧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才故作拿咖啡一样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雨势没有缓和的趋势,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穆玄英看着车窗外,倒视镜上也是雾蒙蒙的雨水痕迹,只能看到后面不远处的车灯亮着淡黄色的光芒。

天色渐渐地有点暗下来了,莫雨已经开着车带着穆玄英在这座城市里各式各样的大街小道上穿行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应该停下来,毕竟长时间一直窝在车里并不见得有多舒适。

这种近乎强迫症一样的方式有时候会让他恍惚想到当年学开枪的自己,车和枪在某种程度上有点相似,它们都不是非常容易掌握的东西,但一旦掌握了,就会从心底生出一点踏实感来。

所以他还不想停下来。

他和穆玄英过去相聚的时间太短了,除了一个公园就没有其他的记忆。这颇为单一的回忆令莫雨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失落,只能不停地载着他绕着城市跑,希望这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到过的痕迹。

莫雨不断地想到过去。

“我学枪并不是为了杀人,不杀人也不是因为仁慈。”当莫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举着枪轻易击毙对手的时候,他也很少一枪致命。“虽然说有时候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来杀你,但是在我看来,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方式有很多,打在肩膀上,打在手腕上,打在腿上,不一定非要杀人。”

这样一个在黑道里浮浮沉沉混迹了十年的青年,一直以冷血残酷疯狂的形象示人,王遗风视为接班人的人,对手总是以为他不杀人是以折磨人为乐,却不知道他其实就只是单纯的不想杀人罢了。

唐烟曾经问他是不是吃多了撑着,莫雨也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只有莫雨心里清楚,他是为了穆玄英。

在穆天磊还在世的那短短几年里,是他和王遗风轮番教莫雨用枪的。那个笑容和穆玄英有五分相似的男人用他温暖的手握着莫雨的手,轻声说:“不要杀人。”

“手的用处是很多的。”穆天磊拍了拍手,然后摊开手掌给他看,“我曾经用这双手抱我的孩子,用它牵我的孩子学走路,用它给我的孩子做饭,用它哄我的孩子入睡,所以不要让它沦为用途单一的工具。”

“公理可能会被曲解,正义可能会被掩盖,但解决事情的方法未必就是杀人。保护自己和伤害别人是不一样的心态,前者会让你勇敢,后者则会让你狠戾,小雨。”

如果说莫雨是认识穆玄英后在漫长的思念中渐渐明白自己的感情的话,那穆天磊教会给他的就是温柔这两个字。

即使他成年后处事老练狠辣,手段也相当决绝,但莫雨一直遵循着穆天磊的意思,不逼人上绝路,不亲手杀人。连王遗风都看得出,他冷淡的面孔下还有一处相当柔软的内心。

“我拿枪不是为了杀人。”他对王遗风说,“我是为了保护毛毛,让他可以放心地依靠我而已。”

莫雨把自己当成穆玄英的唯一来奋不顾身地努力着,一心一意,从未有过动摇、后悔和退却。

 

“雨哥?”

他走神走得太厉害,直到穆玄英叫了他两声,莫雨才回过神来,看到青年眼里的询问透着些担忧的神采,下意识地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怎么?”

“肚子饿了。”穆玄英抬手小小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莫雨留意到他的动作,甚至包括他脸上有一点得逞的笑容。毛毛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即便对周围人的情绪很敏感,但也绝对不会唐突地去指出。如果莫雨不高兴了,他只会想方设法地去抚平这种不高兴,却不会去追问为什么。

“那我们去吃饭?”莫雨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红绿灯,在绿灯亮起的时候发动车子,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离闹市有一段距离了,他在脑中迅速罗列了几家附近的食肆,准备到下一个拐弯处调头。

“雨哥。”穆玄英的手却在这时候伸上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倒后镜,“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莫雨随口问了一句,目光下意识地随着他往后视镜一扫,下一秒他的眼色一沉,有些轻蔑地低哼了一声。

“这辆车,跟了我们一整个下午。”

原本穆玄英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如果不是莫雨时不时的走神,时不时的面色冷峻,这样滂沱大雨的白天他也根本不会去注意一辆车。

但正因为是这样的雨势凶猛,街上的车太少了,这辆车的淡黄车灯他始终记得,跟在后面走几条街还叫走的可能是同一条路,但莫雨明明是毫无目的地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满城乱窜,这个灯光竟也丝毫没有断过。

哪怕是同路,这同路也未免太过执着得漫无目的了。

莫雨握了握他的手,而后抽回来搭在方向盘上,脚踩在油门往下压逐渐加速,后面的车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加速地跟了上来,如同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这条路再往下开就是通往郊区的山路,莫雨没有如预想中的调头,而是一路开了下去,渐渐地两旁楼房褪去,变成栏杆和行道树,以及空旷的道路。

后面的车突然就撞了上来,车身一阵剧烈的振动,被往前推了几米,轮胎发出刺耳摩擦的声响,夹杂在雨声中响彻夜幕。

这是要制造雨夜车祸?顺理成章地,因为两辆车都超速了,而大雨又给这些添加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可以说是追尾,又或者把他们逼上山路再制造其他事故,总之,就算发生了,也会转移一些责任到天灾上,或者借由大雨来掩盖人为的痕迹。

穆玄英脑子里掠过这个念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雨,而莫雨的手稳稳地掌握住方向盘,眼睛里透出凌厉的光。

时速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太多了,仪表盘上的指针仍在不断地往右侧转动,一直奔着二百而去。穆玄英知道这辆车改过,但不知道有一天他自己能亲身体验,车子仿佛就要离开地面飞起来一样,雨水打到车窗上的痕迹也迅速地被拉碎。

莫雨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在这个时候突然说:“我以前跑过非法赛车。”

穆玄英怔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但这声音太轻了,在引擎巨大的跑速声中和后面的车不依不饶地顶撞下,模糊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莫雨没有再说话,在不远处的前方突然亮起了四盏灯,刺眼得几乎让人在瞬间目盲。至少穆玄英是,他被刺激得抬起手挡住了眼睛,脑子却动得飞快。

这种置人于死地的追尾和拦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且目标明确地是冲着莫雨这辆车来的,他的心里闪过无数个疑问,却一个都没有问出来。

两辆车并列停在路中间,无论从哪里都没有能容忍莫雨那辆车经过的缝隙,但莫雨的车速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穆玄英一只手已经下意识紧紧地抓住了座椅,在那四盏车灯的光芒几乎要亮瞎他双眼的刺目里,看到莫雨猛地一打方向盘。

他不知道这种急速转弯是怎么做出来的,只觉得车身猛烈地一甩,他整个人重重地撞在车门上,车屁股刮擦到了两盏灯,那些爆开的碎片四处飞溅,同时莫雨的车已经完全调了个头。

在他们身后一直穷追不舍的那辆车,则刹不住车一样地撞到其中一辆大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大车被撞得翻到在地,那辆小车也直接窜出去,在地上滚了两滚,而后顶部着地,车轮仍在空中不停地打转。

也许是太过震惊,穆玄英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即使手臂重重地撞在车门上的时候,他也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就咬着牙忍了下去。

比起这惊心动魄的短短几秒,他更在意的,是让他突然有些陌生的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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