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28】

到傍晚的时候秦白朔才醒来,叶冬青窝在他臂弯里睡得很沉,体温互相传递下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这多日来他带着叶冬青还不曾睡过一趟安稳觉,这一觉醒来不由得舒服地吁了口气。

大概是药性的问题,到后来叶冬青倒也不是全然的抗拒,身体甚至还有些微微地迎合上来,秦白朔心里那把火被他撩得旺了,胡天胡地做了一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了手,少年早已经又昏了过去。

亲力亲为做了清理后拥着少年上了床榻,想了想又点了他的睡穴,这才昏沉沉睡着了,果然醒来后只见叶冬青两眼紧闭面色沉稳,额角的发丝凌乱了披落在面颊上,有些发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秦白朔便凑上去,轻轻贴住他的嘴唇亲吻着。这一下没有半点欲念从心中窜起,仅仅只是唇瓣相贴,即便是叶冬青沉睡着没法给他回应,他却还是察觉到了一种失去已久的,平和得几乎让人消沉的温馨。

摸了摸叶冬青的面颊,他只是低声呢喃了句:“浩气盟……”

只听到门上毫不客气地传来叩叩几声,紧跟着便是白芫夜的声音响起:“昆仑战事急报,秦哥,你还不赶紧出来?”

秦白朔挑了挑眉,将手从叶冬青枕着的颈下抽出,翻身套了件衣裳开了门。

白芫夜往里瞟了一眼,抬手挽住他的手臂,还未抱牢,秦白朔手势一动,手中已经握住一条白蛇的七寸,取而代之地放进他怀里。“我说过什么来着?”

“什么啊?”白芫夜抬起手抚了抚那条白蛇的头颈,慢条斯理道,“你对阿白别下重手啊,吓坏它了怎么办?”

秦白朔唇边勾了抹笑容,低头以手指在白蛇身上划拉了下:“行啊,那你得收好了,再往我房里随便爬,我宰了做锅蛇肉羹,给叫花子送去。”

白芫夜抬眼看了他好一会,从鼻腔中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这时才听到暗处有人扑哧笑了一声,灯笼被风吹得动了一动,晃动的火光便照在裴颜脸上身上。

“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这是要逼得白芫夜痛下杀手啊。”那袭粉色衣裳被火光一映显得越发红艳,他那张绝色脸庞转过来,眉宇间飞扬快意,双目总是含情。

裴颜从怀中掏出一张牛皮丢过来,秦白朔伸手接住,张开来一目十行地看着,末了眉间微蹙。

“浩气盟这心真是大得很,竟然想一次便端了我方营地。趁着执羽昨日离营便一拥而上,如今前方吃紧节节败退,每一次进攻突围似乎都在对方意料之中,死伤惨重。”

秦白朔闻言冷冷一笑,将牛皮卷起放入怀中,转身便进了房。着袍系甲,一边还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的叶冬青,床头长枪银色的枪头铮铮发亮,映在冬青眼帘之上,细听似乎隐隐发出渴血的吟声。

“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不是。”裴颜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高估了他,心肠绵软之人,能成什么气候。”秦白朔伸手握住长枪,微微一笑,声音却冷得似乎没有半点感情,“换言之,倒是一个不错的饵。”

裴颜闻言挑了挑眉,许久才道:“你这话说的是……心中有了定数了?”

“未曾。”秦白朔擦了擦枪尖,勾了勾唇,“但终归,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此时太阳早已下了山,三生路上燃起了一支支的火把,烧得半片天空滚烫的发红。血池硫磺气味到夜间愈发浓重,汩汩响声似乎浇在人心之上。

秦白朔骑在马上,红袍猎猎走在前头,裴颜坐在另一匹马背上跟着,看着他的后背,隐隐竟觉得和记忆深处那个人着战袍的背影重叠了。

那人也已经许多年未曾再穿过红袍了吧,但还记得当年一袭红衣的少年绝尘天下,手中长枪破风而至,出征的样子何等豪气。

天策府的人,一腔热血再纯然不过的红,大概秦白朔也曾有过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而不是染了无数鲜血后恶人谷那身沉透的红色。

“姓秦的这是要去昆仑杀耗子了么,倒是带上叫花子我啊。”肖默从身后大声呼喝着跑上来,气喘吁吁地抱着他那个视若性命的酒坛子,满眼的兴致勃勃。

秦白朔低头看了他一眼,翻身下马道:“你不用去,谷中也不可无人,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托。”

“哦?说说。”

“看着冬青。”

“哪个是冬青?”肖默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咂咂嘴,拍了下手,“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情人?”

“我在屋子里点了熏香,有安神致眠之用,他还能睡上一日再醒来。”秦白朔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低道,“我回来,要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别让他死了。”

肖默裂开嘴一笑:“叫花子可不一定把持得住。”

“你便是贪杯盏恋美色,这个人你也动不了。”秦白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是说,“他是被我逼到了绝路,你如果上来不安分,他醒来大概就会跟你拼个同归于尽。”

“啧啧。”肖默咂了咂舌头,“听起来真不是个好差事。只不过区区一个少年孩子,哪来的这种硬气,再者,你说一个看上去清白剔透的人,你非丢到这里头来……”

说到这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斜眼看着秦白朔又道:“看着就像个涉世未深身家正经的,要说他有意来恶人谷,倒不如说他更像一副耗子盟的样子出身的,那日看着真有点满脸的愤恨不甘。”

秦白朔已经懒得听他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当下翻身便上了马,手中长枪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防着点芫夜。”

“这还惹上了白芫夜?!”肖默怪叫了一声,怒道,“姓秦的,白芫夜那手蛊毒无孔不入如何能防,叫花子还生来怕蛇,不带这么玩,还是跟你去昆仑杀耗子吧。”

秦白朔掉转枪头,以枪杆在他欲上前的肩上戳了一下,卸去他大半的来势,一边对裴颜道:“时间不早,走。”

裴颜一扯缰绳,紧跟着他策马而去,只留下一些扬起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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