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策藏】2
回到兵营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宿舍就安排在铁牢的宿舍隔壁，在四楼的四间房有三间长期空置，专门用来安排来检查和交流工作的人员。
铁牢走在前头，山居提着小皮箱跟在他身后拾级而上，就听到他说：“房间已经让勤务兵打扫过了。”
山居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漠然。
“时间仓促，我让勤务兵到食堂加几个小炒送过来吧。”铁牢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侧身让他先走进去。
“不用了，直接去食堂吃吧。”山居将皮箱放在桌子上，摘下军帽挂在衣架上，顺手解开军装上衣的扣子。
解了三颗突然顿住了，回过头来看着铁牢道：“抱歉，我习惯了一个人，一时间忘记了。”
“我在门口等您。”铁牢退了出来，反手将门带上。就这么倚在旁边的墙上，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了根出来，点了火叼在嘴里。
半根烟抽完，门被打开了，山居从里面出来。大概是洗过脸了，额角发际有些微的湿润，那身拘谨的军装换下来，穿了件雪白的衬衫和灰色长裤，显得特别清爽好看。
“上校。”铁牢将烟拈息了，丢在一侧的垃圾桶里。
山居只是微点了点头，淡道：“不用太拘束，休息时间大家都是一样的。”
铁牢笑了笑，手里的握着的那包烟微微扬了一下，就听到山居说：“谢谢，我不抽烟。”
真是全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给人的感觉虽然有些淡漠，但又不显得太过疏离。没有年轻人的浮躁，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倨傲。
铁牢唇角扬起了一点，把烟塞进口袋里，和他并肩下楼。
七点多的时候食堂里人已经不多了，傲血很轻易地就在角落里看到问水，桌子上摆了三道菜两份饭，问水则咬着筷子埋着头在画手里的东西。
傲血快步走过去，伸手揉了揉问水的头发，在他对面坐下。
“洗过澡了？”
“洗过了。”问水抬起头，清秀的脸上都是笑容，身上还有点清淡的沐浴香气。
“吃饭了，还在画设计图。”傲血拿过一旁的饭放到他面前，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
问水咬着筷子唔了一声，手上的笔快速地涂涂画画。“突然就有手感了，趁还没忘赶紧记下来。”
“虽然朱博士是铁了心要栽培你起来当接班人，但是你也别逼自己逼得太紧。”傲血看着他又画了好一会，终于伸出手把他的笔抽走，“吃饭。”
“傲血。”
“吃饭。”傲血绷着脸又重复了一次，顺手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他碗里。
问水这才端起饭碗，笑眯眯地挖了两口，一边仔细地看着面前的人。傲血换了件迷彩T恤，刚冲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湿，肩膀上留着发梢滴落的水渍，看上去浓眉大眼异常精神。
很硬朗，很英俊。
“想什么呢？”
问水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只是这样每天短短的时间里坐在一起吃个饭，看着对面这个人平淡的举止，就有一种相濡以沫的幸福。
两个人坐在里头的角落，问水正对着大门，当铁牢带着山居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他们两个，问水却已经一眼看到了他们。
他的筷子就这么定定地顿在空中，瞪大了眼睛看着，嘴角还粘了点饭粒。
“怎么了？”傲血不明所以，伸出手擦了一下他的唇角，手上蹭了饭粒顺手送到自己嘴里。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下站起身道：“教官。”
铁牢也早看见了他们，便走过去点了点头，指着山居道：“叶上校，这是傲血，是C3的班长，这个是工房的人，叫问水。”
“上校。”
山居颌首，仍是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两人，淡道：“休息时间不用行礼了，坐下继续吃饭吧。”
“上校和教官，一起吗？”
“不了。”山居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样沉默不语的问水，道，“怕小伙子不自在。”
话音落了，便随着铁牢走到另一边，也不曾再向这边看一眼。
倒是问水坐下后就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埋着头闷声吃饭的样子，看上去总觉得有些过分的乖巧和安静。
“怎么了？”傲血低下头小声问他，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被上校吓到了？”
问水停住筷子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上校也不凶啊，看着挺和善的样子，还年轻得很。”傲血笑了笑，低声安抚他，“别怕，你是工房，不归他管。”
问水有气无力地点了两下头，把空了的饭碗一叠，拿到餐车上放好，和傲血出了食堂大门。夜间的风没了白天的暑气，吹到身上的时候还带着些轻微的凉意。
兵营的生活其实单调又枯燥，白天做完事后，晚上吃个饭回宿舍就差不多洗洗睡了，两个人路过操场的时候空无一人，问水这才好像恢复了点活力，抬起手比划着说。
“我觉得今天你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傲血顿住脚步，看他跳上旗杆台子，微微笑着说：“是看了。”
问水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双手按在他肩膀上，用力揉捏了两下：“铁牢哥真狠，四十公斤负重，累不累？”
“挺累的。”傲血抬起手揽住他的腰，仰着头看着他，“所以看了你一眼，才觉得有力气继续跑了。”
问水环住他的脖子，用额头抵着傲血的额头，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嘴唇上，只觉得脸有些发烫，幸好夜色浓郁看不清楚。半晌才听到他嗫喏着轻声说：“别被人看见。”
“这时候没人了。”傲血呢喃了一句，向前吻住他柔软的嘴唇。
有一大片云经过恰好遮挡了月光，两个人交错叠在一起的身影便完全融入了浓郁如墨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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